晏鳳樓指了指旁邊的桌椅,示意他坐下,又命人奉上清茶:“你我相見如故,就如親兄弟一般,有何事,但說無妨。”
黎昭群直不諱:“多謝嚴公子昨夜款待,只是我們此行赴京緊急,不宜久留,今日便打算告辭,繼續上路。”
晏鳳樓聞,眉頭一蹙,露出驚訝之色:“怎生這么急著走?可是我們招待不周?還是有哪個不長眼的慢待了貴客?”
“非也,”黎昭群連忙擺了擺手,斟酌著辭,解釋道,“嚴公子款待周到,我們感激不盡。”
“只是孫小姐的病情需要盡快到安京就醫,再加上家中祖母年邁,身體染恙,祖母疼我愛我,我亦該盡快歸家盡孝。”
晏鳳樓輕啜一口茶,眼神幽深:“黎公子乃是純孝之人,樓甚是欽佩。只是……”
他故意停頓片刻,似在沉思,“我聽聞孫小姐病情嚴重,我們山莊這溫泉水質特殊,正適合療養,何不在敝莊多泡兩日,待孫小姐穩固病情再行啟程?”
“屆時,我手中事務也了了,我亦能同黎兄同路,豈不更好?”
黎昭群心知對方故意留人,若貿然拒絕,恐怕會引起晏鳳樓的懷疑,甚至可能導致他們被強行留下。但若應允,又恐怕會陷入更深的危險之中。
他只能硬著頭皮,謹慎作答:“多謝嚴公子好意,孫小姐有隨行大夫照料,路上慢行即可。”
聞,晏鳳樓瞇起眼眸,指尖摩挲著杯壁。
正當兩人相持不下之際,外面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。
緊接著,楚小六從外面匆匆忙忙闖了進來,跟晏鳳樓行了一禮,就朝著黎昭群道,“黎公子,方才孫公子托人來傳話,說孫小姐突然高燒不退,昏迷不醒!”
黎昭群聞大驚,騰地站起身來:“怎么可能?我方才還聽春桃說孫小姐情況大好!”
晏鳳樓眼底劃過一抹笑意,面上卻是露出憂色,也跟著起身道:“黎兄,別著急,我們且先去看看情況,本莊有些藥材,或許能派上用場。”
黎昭群此時也股不得與晏鳳樓客套,腳步飛快地跟著楚小六匆匆趕往孫秋菊的住處。
一路上,黎昭群心中疑竇叢生。
孫秋菊的病情怎么突然就惡化了?
明明昨天晚上跟今天早上都好好的,一切都是由杜大夫來主張的啊!
他已經答應了孫毅會好生照顧他的一雙兒女,此時他們不但深陷險境,若是連孫秋菊的病情都……他還如何有臉去見人了啊!
回到院內,就見孫秋菊的屋內人影幢幢,杜大夫正在床邊為孫秋菊把脈,春桃在一旁捂著臉哭泣。
孫念聰則是一臉焦急地站在床尾,見到黎昭群立刻迎了上來:“黎大哥……我姐姐她……她在收拾行囊時,突然就昏厥過去了!”
黎昭群臉色難看,走近床邊,只見孫秋菊面色潮紅,香汗淋漓,眉頭緊蹙,嘴里不時發出痛苦的呻吟。
他只來得及匆匆覷了一眼,就別開臉,小聲問道:“這是怎么回事?”
杜大夫收回手,滿臉憂色:“孫小姐虛不受補,昨夜那虎骨湯藥性太猛,她身子骨禁不住,如今熱毒攻心,高燒不退。若不及時醫治,恐怕會危及生命!”
“這……”黎昭群聞,心中頓時一片冰涼。
孫念聰心里著急,甚至忍不住轉頭看向晏鳳樓,眼中滿是責備,“嚴公子,你昨日送來的虎骨湯是否有問題?”
顯然是忘了早上才說過嚴公子是好人的話!
“阿聰,不許這樣與嚴公子說話。”黎昭群一愣,連忙摁住他,歉疚道:“抱歉,嚴公子,阿聰這是關心則亂,并非是有意。”
杜大夫忙道:“都是老夫的錯。光想著虎骨湯是大補之物,對病情有好處。是老夫沒判斷好孫小姐的體質虛寒,受不住藥性,是老夫考慮不周。”
孫念聰聞,反應過來,訥訥道歉,“對不起,嚴公子。”
“無事。”晏鳳樓笑了笑,不僅不惱,反而關切地問道:“大夫,可有辦法醫治之法?”
杜大夫面露難色:“需要清熱涼血、滋陰降火的藥物,但我帶的藥材有限,怕是不夠……”
聞,晏鳳樓沉吟片刻,“我莊中有一泉眼,水質清冽,最是消熱解屬。至于滋陰降火的藥材,我恰好有珍藏的幾味藥材,我這就命人取來,希望對孫小姐有所助益。”
杜大夫面露喜色:“當真有此等靈泉?若能與藥物配合,確實是救急之法!”
晏鳳樓點頭道:“我立刻命人去取泉水和藥材。”
說完,他轉身對楚小六吩咐幾句,楚小六匆匆離去。
黎昭群見孫秋菊病情危急,此刻也只能暫且相信晏鳳樓。
他看向孫念聰,低聲安慰道:“別擔心,你姐姐福大命大,定能渡過此劫。”
孫念聰紅著眼圈點頭,聲音哽咽:“都怪我自己不注意,早知道昨夜就不叫分給姐姐了……”
黎昭群嘆了口氣,拍拍孫念聰的肩膀:“你也是一片好心,不必自責,誰也不知會如此。”
說著,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晏鳳樓的背影,眼中閃過一絲疑慮。
不多時,楚小六帶著幾名侍從回來了,他們手中捧著一個古樸的玉壺和一個精致的木匣。
晏鳳樓接過玉壺,遞給了杜大夫,“這泉水乃是從地下百尺深處涌出,清涼甘甜,有消炎退熱之效。與溫泉是截然不同的泉眼,也是頗為神奇。”
說著,他又打開木匣,露出里面珍藏的藥材,“這幾味藥亦是涼血去燥的良品,二者結合,應該能中和虎骨湯的燥熱之性。”
杜大夫一一接過,仔細一看,大喜道:“果然如此,我這就研磨藥粉喂孫小姐。”
說著,他立刻取了工具,把藥材研磨成粉,然后撒入泉水里,搖晃融合后,遞給春桃,示意對方給孫秋菊喂下。
孫秋菊起初很是抗拒,但在春桃的細心喂食,以及耐心的勸哄下,終于迷迷糊糊地喝下了大半杯。
喝完藥水后不久,孫秋菊似乎安靜了些,呼吸也漸漸平穩下來,只是高熱還是沒有褪下。
“再替孫小姐用涼水擦擦身子,讓她好好休息。我再配些藥,稍后送來。”杜大夫嘆氣,“若是有冰就好了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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