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前他只是個無憂無慮的紈绔子弟,最大的煩惱不過是哪家青樓的花魁更值得一擲千金。
而如今,他卻要面對這般復雜的境地,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能力保護身邊的人,更不知道最終做出怎樣的決定才好。
但有一點他已經確定了——他不再是以前那種會逃避責任的黎昭群了。
無論前面的路有多么艱難,他都會勇敢,哪怕付出的代價是自己的生命。
黎昭群閉上眼睛,深深嘆了口氣。
屋外,一縷陽光透過窗欞,照在他憔悴的臉上,將他的面容染上一抹奇異的色彩。
而此時的孫念聰蹙了蹙眉頭,轉頭看了看這間小院子,心中是謎團重重,卻又實在是無處排解,只能跟著侍從穿越回廊往回走。
晏鳳樓對于孫念聰勸告失敗的事情,并不感到奇怪。
相反,若是黎昭群上來就應承,那才是奇怪呢!
他打發走了黯然的孫念聰,緩緩落座,頭也不抬道:“他們談了什么?”
“回大公子,屬下聽得不太真切。”守在院外的侍從恭敬地回答,“只聽見最后黎公子的聲音極大,發了怒,摔碎了茶盞。”
晏鳳樓挑了挑眉,輕輕敲擊著桌面,那雙桃花眼中激發著捉摸不定的光芒:“倒是有趣。看來我們的黎公子比我想象中的骨氣還要多了!”
他站起,緩步走向窗前,憑窗遠眺,語氣中帶著幾分玩味:“不過,這正好。如果他這么輕易就屈服了,玩得太無趣了。”
趙管事站在一旁,面色凝重:“大公子,最好還是永絕后患為好。而且,您真的要兩日后出發嗎?”
晏鳳樓轉過身來,桃花眼中閃過一絲冷意:“自是要按計劃行動。若黎昭群依然執迷不悟,就讓他親眼看著他面前那兩個隨從死了即可。”
“若是還不行,那就把孫家人提到他跟前……就算他心如鐵石,也會軟化的。”他的聲音輕柔,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寒意。
“只是,那孫縣令雖不是朝中重臣,但到底是官宦,若是他的子女在我們手里出事,今后哪怕是王爺事成,對您的名聲也并無好處啊!”趙管事勸道,“照我說,不如趁著現在時機未明,把他們全給處置了。”
“然后丟在后山,自有野獸毀尸滅盡,屆時也聯想不到咱們身上。您又何必非要走這條路呢?”
晏鳳樓眼中精光一閃:“你所慮甚是。但,我們耽擱不起,父王本就有所猶豫,我們必須先行想到更好的法子。一旦能撬開西城門,就能少費很多精力了,也能更有勝率。”
“我們已經走到了這一步,那就沒有回頭路了。必須埋頭走到底了!”
從他們舉兵離開燕北城時,就不能再有選擇了。
他父王興許是猶豫不決,那他就幫其一把。
“大公子此有理。但那黎昭群……實是不知好歹,就怕時間長了,生了變故……”趙管事嘆氣。
“黎昭群此人看著紈绔,實則重情重義,這樣的人,只可軟取不可硬逼。用他在意的人來威脅他,比直接對他施壓更有效。”晏鳳樓捏著下巴,想了想,笑道:“晚些時候,給那位孫小姐送點好藥過去吧!”
“若是那黎昭群依舊堅持己見……您難道還要給他機會?”趙管事好奇問道。
“行軍最忌猶疑。我已經給了他兩天時間,已經足夠仁慈了。如果他不識抬舉,那就按照趙叔的法子做就是。”晏鳳樓眼神驟冷。
“是。”趙管事見此松了口氣,暗道了聲,大公子除卻愛玩弄人,做事還是果斷的,跟王爺一般,很有決斷力。
晏鳳樓重新回到座位上,端起茶盞輕啜一口,“派人去盯著孫念聰姐弟,一舉一動都要報告。黎昭群顧念他們姐弟,雖然不會暴露我們的身份,但難保他也不會暗示孫念聰離開。”
“是。”侍從領命而去。
待得眾人離開后,晏鳳樓獨自一人坐在廳中,指尖輕敲桌面,輕輕一笑。
對于黎昭群的反應,他并不意外。
這人看著沒什么心思,但內心竟有著出乎意料的堅韌。
這反倒激起他的興趣與征服欲。
他很想看看,當黎昭群被逼到絕境時,會做出怎樣的抉擇。
是堅守所謂的“忠義”,睜大眼睛相信身邊的人受苦。
還是屈服于威脅,憎恨自己的?
無論哪種選擇,對他來說都是一場有趣的游戲。
而這邊,孫念聰心事重重地回到了院落,黎昭群那番含糊不清卻又意味著深長的警告在他腦中不斷回蕩,讓他心中不安愈發強烈。
想了想,他先徑直去看望孫秋菊。
屋內還有杜大夫,他正在給孫秋菊診脈,春桃隨侍在側。
屋里飄蕩著一股清淺微苦的藥香,窗外清亮的陽光透過窗紗,給房間染上一層明亮的光暈。
“少爺。”春桃福了福身。
孫念聰走上前來,站在床邊,先仔細打量了一番孫秋菊的面色,見她唇瓣不像是前幾日那般毫無血色,心中稍安。
他忍不住抬眼看向杜大夫,關心地問道,“杜大夫,我姐姐的情況現在如何了?”
杜大夫收回把脈的手,捋了捋胡須,滿臉欣慰地點了點頭,“小姐的病情已經有所控制了。那嚴公子送來的藥,藥效很是不錯,至少熱毒是下去了,而且還有逐漸好轉的情況。”
“這溫泉水搭配著藥,果真是不凡的。此次我們停留在此,當真是極好的。”
春桃也連忙道:“是的。小姐私下也說,泡過溫泉水后,耳朵的刺痛感都消退了不少……”
聞,孫念聰臉上也不由浮現了笑容,他壓低嗓音,試探地問道:“那我姐姐這樣兒,若是趕路,可還會有礙?”
杜大夫想了想,遲疑道:“小姐雖然病根未出,但恢復不錯,若是趕路,倒也不會有大問題。而且,若是能早日去到安京,找到更好的大夫,那比在此耽擱,自是更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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