孫念聰點點頭:“是啊,不只是林十和阿魚叔,就連其他護院也都不見了蹤影。杜大夫說昨兒個早上有人來把他們都請走了。”
這句話如同一記重錘,狠狠地擊在黎昭群心頭。
他強忍住內心的震撼,腦中飛速運轉——阿魚叔和林十的遭遇他已經目睹,如今其他隨從也被帶走,只怕下場也好不到哪里。
晏鳳樓是在逼他啊!
他慢慢走到窗前,扶住窗欞,不愿讓孫念聰看見自己此刻的表情。
窗外依然有侍衛把守,他忍不住閉了閉眼。
“黎大哥?你怎么了?”孫念聰小心翼翼地喚道,“嚴大哥說,只要你答應他的條件,一切都好說……”
一個可怕的念頭在黎昭群腦海中閃現。
——自從入了這山莊后,孫秋菊的病情從惡化到好轉,再到如今的嚴重,是否都有晏鳳樓的插手?
從泡溫泉,送虎骨湯,再到送藥材和泉水,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都在他腦海里打轉。
這位燕王長子城府如此之深,手段如此狠辣,又豈會輕易放過任何一個可以利用的籌碼呢?
就讓曾經阿魚叔的懷疑一般……
畢竟明明先前孫秋菊都還是好好的,但自從孫念聰昨兒個來見過自己,然后自己對其一番警告后,回去孫秋菊都生病了。
這未免太過巧合了?
黎昭群握緊了拳頭,指甲深陷掌心,疼痛卻無法沖淡此刻心中的恐慌和憤怒。
他不敢去想象,若是孫念聰知道晏鳳樓的真實身份,以及他如何殘忍地折磨阿魚叔和林十的……以孫念聰的城府,定然是瞞不住的晏鳳樓的。
屆時,晏鳳樓定然也會像是對付阿魚叔他們那樣,去對付孫家姐弟,以此來逼迫自己……
黎昭群看了眼滿眼期待和困惑的孫念聰,深吸了口氣。
他不能告訴孫念聰真相。
那只會讓情況變得更糟糕。
“阿聰,這件事比較復雜。”他強忍著怒火,走到孫念聰面前,輕輕拍了一下少年的肩膀,平靜道:“我需要跟嚴公子談談。”
孫念聰聞大喜,拉住黎昭群的手:“好。黎大哥,我這就去告訴嚴大哥!”
“你先回去照顧好你的姐姐。請晏公子先行送藥救治,我——在這里等他。”黎昭群叮囑道。
“是。”
孫念聰喜滋滋地快步離開。
待得孫念聰走后,黎昭群臉上平靜的面具終于碎裂。
他猛然一拳狠狠地砸在桌面上,發出一聲悶響。
“該死!”
他氣惱不已。
眼前浮現出阿魚叔被綁在樹上鞭打的慘狀,林十滿身傷痕趴在地上的樣子,孫秋菊痛苦呻吟的聲音……
雖然他猜到這都是晏鳳樓的手段,但他實在是不敢拿孫秋菊以及那么多人的性命去賭!
更因為他當初判斷失誤,才讓眾人誤入這山莊,若非是他的身份,興許他們根本沒有機會進入山莊,那就不會被卷入其中……
他深吸了幾口氣,強迫自己平靜下來。
不管如何,接下來他都得小心與晏鳳樓周旋,不然極可能會給大家都帶來滅頂之災!
果然不出他所料,沒過一會兒,門外就響起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。
侍衛打開了房門,晏鳳樓緩步走了進來,一襲紫色錦袍襯得他愈發俊美非凡。
“黎兄尋我有事?”晏鳳樓臉上掛著溫和的笑,桃花眼波光艷艷。
黎昭群沉默片刻,拱手一禮:“晏公子。”
晏鳳樓輕輕一笑,見他臉色不佳,倒是也沒多刺激他,而是慢慢走到房內唯一的太師椅邊,優雅落座,這才抬眼道:“孫小姐的藥,我已命人送過去了。她這半條命和耳朵算是可以保住了。”
“……多謝了。”黎昭群咬緊牙關,下頷緊繃,忍了忍,他終于沒忍住,問道:“孫小姐的狀況,都是你一手安排的吧?”
晏鳳樓聞,不置可否地揚起了眉梢:“黎兄何出此啊?”
“當初的虎骨湯,我就覺得有問題。那虎骨湯甚是滋補,對病人最是有用,我們當時受了驚,必然是喝不下的,你送來,我們必然會分給病重之人。”
“果然,孫小姐喝完后,翌日就高燒不退,你施以援手,孫小姐得你的藥材和泉水才平安。于是,我們對你頗為感激,卸下心防。”
黎昭群說著,心中既有后知后覺的悔恨,亦有痛苦和憤怒,繼續道,“之后,在我撞破你大逆不道的所舉后,你讓阿聰來勸我,你以為我告知了他詳情,就故意又令孫小姐再度病發……”
說到此,他怒氣沖沖道,“但我根本什么都沒對阿聰說。他不過是個不懂事的孩子,孫小姐就更不用說,只是個姑娘家,你有什么事,盡管沖著我來就是,何必對他們下手?”
“這就是燕王府的做事態度嗎?那未免太叫人失望了!”
晏鳳樓神色平靜地聽著他噼里啪啦地一通發泄,單手托著腮,等到黎昭群住了嘴,胸口劇烈起伏地恨恨瞪著自己時,他才輕輕一笑,“黎兄,說完了嗎?”
黎昭群見他這副云淡風輕的態度,就猶如狠狠一拳,打到了棉花上,只能扭過頭去。
晏鳳樓笑了笑:“成大事者,為達目的,從來都是不擇手段的。”
“不過,我對孫家姐弟,可沒用什么手段。就是那虎骨湯,不是你們送的嗎?如何就成了是我所為了?”
“再者,那孫姑娘本身就有傷在耳,你們不仔細看護,叫病情反復,如何也能怪到我頭上呢?分明是你們照顧不周啊?”
“倒是我,送出家中珍藏藥物,才叫她平安恢復,你們不是該謝謝我才對嘛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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