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姐姐,你別擔心。”孫念聰握住她的手,強撐著安撫道,“我們一定能想辦法逃出去的。”
畢竟他是個男人,現在他需要承擔起照顧姐姐的責任。
“還有什么辦法?”孫秋菊擔心道,“我們不是快到安京了?”
此一出,眾人又是一頓。
她說得沒錯。
一旦踏入安京,晏鳳樓的計劃便會正式啟動,而他們……
正說著,門外又傳來敲門聲,這次是晏鳳樓溫和的聲音:“黎兄,孫小姐,在下想邀請各位用晚膳。”
房間內三人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。
孫秋菊忐忑不安的握住了弟弟的手。
最后是黎昭群深吸一口氣,起身去開的門。
晏鳳樓依舊是那副溫文爾雅的模樣,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和善笑容,仿佛今日那場血腥廝殺從未發生過。
“晏公子。”黎昭群勉強擠出一絲笑意。
“黎兄,孫小姐,孫公子,”晏鳳樓的目光掃過房間內的三人,笑容和煦,“正好都在。我在樓下包了個雅間,想請各位一同用膳。”
這哪里是邀請,分明是不容拒絕的。
“恭敬不如從命。”黎昭群回頭看了眼兩人,只能硬著頭皮應下。
幾人跟著晏鳳樓來到樓下雅間。
房間布置雅致,桌上已擺滿豐盛的菜肴,熱氣騰騰,香氣四溢,卻讓人毫無食欲。
“請坐,請坐。”晏鳳樓熱情招呼,“后日就要進京了,今晚這頓,就算是餞行。”
眾人落座后,晏鳳樓親自為每人倒上酒,舉起酒杯笑道:“來,為我們即將抵達安京,干杯。”
黎昭群等人勉強舉杯,酒液入喉,卻如同摻了黃連般苦澀,從舌尖一直苦到心底。
“對了,”晏鳳樓忽然開口,“后日進京時,免不了遇到盤查。希望各位多配合,不該說的話,就不必說了。”
這已是赤裸裸的威脅。
“自然。”黎昭群點頭應下,指尖卻悄悄攥緊。
孫念聰和孫秋菊姐弟更是不敢有異議,低頭不敢說話。
“那就好。”晏鳳樓滿意地笑了,“其實,我一直很欣賞黎兄的明智,知道什么該做,什么不該做。”
他話鋒一轉,語氣里帶上了幾分若有似無的嘲諷:“不過,那些不開眼的官兵,實在太不識時務。若是他們乖乖離開,也不會落得那般下場。”
聽到他提起白日之事,孫念聰的身體明顯一顫,臉色又白了幾分。
“晏公子,”黎昭群強壓著心中的憤怒,沉聲道,“他們只是在履行職責。”
“履行職責?”晏鳳樓輕笑一聲,眼中閃過一絲冷意,“黎兄,他們可不是盡職,而是都想要榮華富貴。若是真的盡職,為何對山賊的事情,問而不究,反倒是對黎兄的事,卻能緊追不舍呢?”
黎昭群一噎,不知道該如何反駁,只能悶頭喝酒。
晏鳳樓不以為然,似乎根本沒察覺到其他人的僵硬與沉默。
“對了,孫小姐,”他驀地轉向孫秋菊,語氣關切,“你的病情怎么樣了?”
“多謝公子關心,已好多了。”孫秋菊勉強擠出一抹笑應付。
“那就好。”晏鳳樓點頭,語氣溫和卻意味深長,“不過進京后,還是要好好調養。安京里名醫云集,定能徹底治好你的病。”
此一出,眾人卻是聽出了弦外之音。
若是他們聽話,進了安京,他們也不會有性命之憂。
這算是目前唯一的好事了。
黎昭群掃了孫秋菊姐弟兩人一眼,暗暗松了口氣,可旋即想著,要是晏鳳樓借著自家的名義入了京,那么自家跟燕王府就徹底脫不開干系了。
而偏偏燕王府如今在干的就是掉腦袋的謀逆之事!
這般想著,黎昭群徹底沒了胃口。
晚餐在壓抑的氣氛中繼續著,每個人都食不知味。
晏鳳樓的話雖然說得溫和,但其中蘊含的威脅和警告卻如同一根根細針,深深扎在眾人的心頭。
桌上的菜肴再豐盛,在他們口中也如嚼蠟般無味。
孫念聰幾乎咽不下任何東西,只是機械地拿起筷子,又在指尖僵硬地放下,手心里沁出的冷汗讓竹筷幾次打滑。
孫秋菊更是面色蒼白如紙,勉強用湯匙舀了幾口湯,便將碗推到一邊,胸口像是堵著一團棉絮,再也吃不下去。
只有晏鳳樓一人談笑風生,還時不時拿起公筷為眾人夾菜,那姿態親和得如同一位可親的長兄。
可他越是這樣,越讓人感到一種深入骨髓的寒意,就像是那潛藏深淵的毒蛇,隨時會露出獠牙咬上來。
“時候不早了,”良久,晏鳳樓終于放下筷子,優雅地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角,動作從容不迫,“大家早些休息吧。明日還要趕路,后日就要進京了,養足精神才好應對城中的繁華。”
他尾音拖長,桃花眼瀲滟生輝,目光在黎昭群三人臉上緩緩掃過:“黎兄,孫小姐,孫公子,今晚這頓飯聊得很愉快。希望明日的路程也能如此順利,別再生出什么岔子才好。”
“自然。”黎昭群僵硬地點頭,喉嚨像是被什么堵住,只能擠出兩個字。
“那就這樣吧。”晏鳳樓優雅起身,輕輕一笑,“各位安寢,明日見。”
看著晏鳳樓轉身離去的背影,紫色錦袍的衣角在門口輕輕一晃便消失不見,幾人這才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。
剛才那頓飯的功夫,他們甚至都不敢大聲呼吸,生怕哪里惹惱了晏鳳樓。
“我們也回去吧。”黎昭群神色疲憊。
兩人連連點頭,自是迫不及待地逃離了這間雅間。
回到驛站的后院,孫秋菊在春桃的攙扶下回了自己的房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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