桌上還散落著一些稿紙,大家把六邊形的解法都想了個遍,就是沒把無頭尸的“無頭”跟六邊形聯(lián)系到一起。
這個禁忌的提示非常淺顯,可他們卻用了半天時間才破解出來。
問題復(fù)雜化是正常人的通病。
只有非人類和經(jīng)過特殊訓(xùn)練的才能跳出那個圈子。
“陳先生,我有一點不明白。”余哥出聲,“禁忌是那個字母,怪物只要吃掉任務(wù)者的頭,留個六邊形不就夠了嗎,為什么還要把尸體倒著?”
“老兄,尸體倒著對應(yīng)的是六邊形下面的字母啊。”王浩看傻子一樣看他。
余哥把一張稿紙翻過來,在背面寫出疑問。
作為禁忌,六邊形上面的那個a就可以了,為什么規(guī)則還安排一個倒著的a?
剛才覺得余哥是傻子的王浩這會不吱聲了,其他人也答不上來。
陳仰往沙發(fā)背上一靠,他解出禁忌的時候就把關(guān)注點放在了正反兩個“a”上面,也想到了一種可能。
“你們可以這樣理解,底下那個是倒影。”陳仰捏著手指。
氛圍乍然一變。
倒影?那樣的解釋有種莫名的悚然感。
陳仰望了望頭頂?shù)暮K鋈徽f了一句前不搭后語的話,那話讓周遭的溫度第二次下降,瞬間降到了谷底。
“其實……這座大樓也沒有頭。”陳仰說。
大家也往上看,脊骨涼颼颼的,a3樓的屋頂一開始就被海水卷走了。
現(xiàn)在的它確實是無頭的狀態(tài)。
“咳咳。”張總清了清被煙熏堵的嗓子,敲敲桌面,“今天已經(jīng)安全了,都打起精神來。”
老板發(fā)話了,現(xiàn)場立馬就有了開會的既視感。
“是啊,只剩兩天了,我們再撐撐。”小孫握拳打氣,“我們一定能活著回家。”
陳仰的心口被他最后兩個字蟄了一下。
“哥哥”跟“回家”都能牽動他的心緒,他每次聽都會生出一種復(fù)雜到無以復(fù)加的感覺。
“不是,這一輪的禁忌是動嘴的,”劉柳手里的飲料瓶往啞巴方向點了點,“那她豈不是今天一開始就在安全區(qū)?”
這番話激起了不小的浪花。
劉柳,小孫,王姐在內(nèi)的幾個人看向啞巴,他們雖沒說話,眼神里卻透露出自己的心思,不公平。
“你們要是也想不能說話,可以把自己的喉嚨扎破。”陪著喬橋的李正從口中蹦出一句。
劉柳幾人:“……”
這個話題只是起了個頭,并沒有往下繼續(xù)。
凡事有利有弊,這一輪雖然對啞巴有利,可等她遇到危險的時候,就沒辦法大喊大叫著向別人求救了。
啞巴作為當(dāng)事人,從始至終都很平靜,她不會在意不相干的人說的話。
察覺到陳仰的視線,啞巴抿著嘴角輕輕一彎,對他笑了笑。
陳仰看她這樣就知道她沒往心里去。
小啞巴跟文青有個共同點,她做任務(wù)的時候也喜歡獨來獨往,不跟人扎堆。
十多分鐘后,四樓那兩位下來了。
一時間,各種猜忌質(zhì)疑的目光集中到他們身上,衣冠楚楚的鄭之覃毫不在意,小可憐潘霖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。
劉柳看鄭之覃要坐過來,他趕緊竄到小孫那里,很小聲的說:“你覺得這兩人哪個是怪物?”
小孫不待見劉柳,他搞不懂對方現(xiàn)在怎么還好意思擺出“我們是一個戰(zhàn)營”的架勢。
“不知道,除了我,哪個都像。”小孫跟他拉開距離。
劉柳的臉黑了黑:“你要這么說,那我們就聊不下去了。”
小孫說:“那別聊了,聊得我腿打顫。”
劉柳:“……”
鄭之覃在陳仰對面坐下來,腿一疊,不一會就了解了任務(wù)的進(jìn)展,他把一條手臂搭在沙發(fā)背上,兩指捏著煙:“原來六邊形跟無頭尸解鎖出來的信息是那個啊。”
陳仰幾乎可以斷定,鄭之覃早就想到了。
鄭之覃似乎看穿陳仰的想法,隔著漂浮的煙霧對他笑笑。
陳仰用手擋眼。
朝簡拿拐杖戳他的鞋面,陰森森的笑道:“你害羞?”
“害羞什么?”陳仰的眼睛從手掌的陰影下面轉(zhuǎn)向朝簡,“我是覺得他……”
朝簡繃住下顎。
陳仰想了想措辭:“有點油。”
朝簡怔了一下,默默把戳在他鞋面上的拐杖拿開,抓了幾個奶片給他。
“我不吃。”陳仰說。
朝簡又把那幾個奶片收進(jìn)了口袋里。
對面的鄭之覃目睹了這一幕,他支著頭,有一搭沒一搭的吸煙,心里琢磨的是陳仰跟朝簡的身份號。
任務(wù)還剩兩天,如果不趁機查看一番,后面就很難再有機會了。
鄭之覃的眼底閃過算計的光芒,相對來說,從還在成長期的陳仰那下手要容易點。
可那兩人如同被無形的膠水糊了一層又一層,時刻形影不離,他得用一個計策把他們分開。
腰部的襯衣被抓了一把,鄭之覃側(cè)了側(cè)頭,對上潘霖淚流不止的眼睛。
潘霖心里頭煮著一鍋開水,咕嚕嚕的沸騰著,燙得他直打哆嗦。
不久前,他從鄭之覃的辦公室出來,渾渾噩噩的往自己的座位方向走,途徑李正那的時候,對方問他長象科技在幾零幾。
潘霖本來要說a304,就在他即將說出口的那一霎那,他的腦子里晃過鄭之覃講過的話,鬼使神差的只說了304,結(jié)果就這么逃過了一劫。
跟做夢似的,很不真實。
李正一顆心系在情緒低落的喬橋身上,現(xiàn)在見到潘霖都沒說什么,看樣子已經(jīng)忘了差點害死他。
無意間的一問,無意間的一說,命就沒了。
“老……”潘霖不想哭出聲,就咬著手指嗚嗚,“覃哥,你下次能不能說得再明白些,我腦子笨,我想不到的,六邊形在我眼里就只是六邊形,我什么都想不出來。”潘霖小小的哀求。
下次鄭之覃要是還說的這么模糊,他不一定跟這次一樣好運。
“那就讓自己聰明些。”鄭之覃撫著潘霖的細(xì)腰,曖昧的摩挲,說出的話卻有些冷漠無情,也很現(xiàn)實殘酷,“做任務(wù)需要運氣,實力卻更重要,你不長進(jìn),活過這一個,下個還是死。”
潘霖小心翼翼的試探:“你要教我嗎?”
鄭之覃掃一眼襯衣上的手。
潘霖立即把手松開,幫他把抓皺的地方撫了撫。
鄭之覃湊近潘霖。
潘霖趕緊把最丑的角度給他看。
鄭之覃的氣息沒變,他看著潘霖的丑臉,基本沒什么波動。
潘霖的眼神暗淡下去,完了,這個老禽獸見過了更丑的怪物,對他的興致果然淡了。
陳仰對同性戀的概念是模糊的,也不會刻意去勾描,直到他偶遇鄭之覃跟潘霖,新世界的大門就此向他打開。
當(dāng)初在休閑會所的衛(wèi)生間里,陳仰以為他們是正常的戀愛關(guān)系,只不過年紀(jì)大的那個管不住下半身,喜歡約炮。
到了這兒才發(fā)現(xiàn)他們是主人跟小寵物。
陳仰發(fā)現(xiàn)大家對鄭之覃跟潘霖的相處模式見怪不怪,只有他總是忍不住觀察,他好像對男人間的性愛……
不是,沒有,不好奇,他一點都不好奇。
“你在想什么?”
耳邊傳來朝簡刻意壓低的聲音,陳仰不自覺的把心里的話說了出來。
朝簡的呼吸幾不可察的一滯:“好奇?”
“我沒……”陳仰才說了兩個字,就聽朝簡用壓得更低的嗓音說,“先忍著,正事要緊。”
陳仰:“?”
“他們一定認(rèn)識很久很久了吧。”潘霖偷看對面的陳仰和朝簡,呢喃,“兩個人之間的氣場很緊密,別人插不進(jìn)去。”
而且好帥啊。
一個輪廓線條干凈流暢,一個精美又華貴。
雖然這個場合并不適合欣賞帥哥。
潘霖冷不防的發(fā)覺鄭之覃在看自己,他慌了慌,正要拍馬屁表忠心,臉就被掐住了,力道很重。
“寶寶,看到他左耳后那道疤了嗎?”鄭之覃用氣聲說。
潘霖起先還不知道“他”指的是哪個,他一通亂找,最后才發(fā)現(xiàn)目標(biāo)遠(yuǎn)在天邊近在對面。
陳仰正在跟朝簡耳語,修長的脖頸側(cè)向他,左耳的疤有一小半藏在發(fā)梢里,一小半埋在衣領(lǐng)下,只有中間那一段露在外面。
潘霖點頭,有種不好的預(yù)感。
“你老公想舔。”鄭之覃的氣息重了起來。
潘霖呆若木雞,鄭之覃的反應(yīng)不是一般的大,可見疤丑到他心里去了。
但是……
潘霖再次打量陳仰耳后的疤,丑嗎?那疤看起來既野性又有男人味,哪里丑了?
“我做過的任務(wù)多到你無法想象。”鄭之覃用指尖刮了下潘霖震驚得亂顫的斜眼,“你想辦法把他身邊那條狗支開兩分鐘,我就教你一些東西。”
潘霖那只斜眼的眼皮劇烈一抽,那是狗嗎?那分明是惡鬼。
別說兩分鐘了,二十秒都不可能,他沒本事?lián)寪汗砗谧炖锇雅禄说乃接形铮瑫还照仍宜赖摹?
鄭之覃拍了拍潘霖的臉,讓他好好想一想。
潘霖想到鄭之覃拋出的誘惑,內(nèi)心的畏懼動搖了一下,只是兩分鐘的話,應(yīng)該可以……他偷瞄對面,毫無防備的撞上一道冷戾的目光。
不可以,完全不可以!
“覃哥,我認(rèn)真想了想,我已經(jīng)過了學(xué)東西的年紀(jì),就不麻煩你教了。”潘霖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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