馬國慶很擔心,八成劉漢東又惹禍了,這兩天王玉蘭神神秘秘不回家,或許和此事有關,是福不是禍,是禍躲不過,他嘆口氣,開始撥打女兒的手機,打了兩次占線,第三次打通了。
“凌兒,出什么事了,公安局長都找上門了。”馬國慶強打精神問道。
“爸,你放心,是好事,劉漢東撿了個財神奶奶,這幾天我和我媽都在呢。”
“我不管你們撿了灶王爺還是財神爺,趕緊讓劉漢東給人家沈局長回個電話,號碼是……”馬國慶打完電話,掏出煙來點上,猛抽了幾口定神。
沈弘毅面前的電話機終于響了起來,他一把抓起話筒,堅定有力的說道:“你好,我是沈弘毅。”
“沈局長,明天會議怎么安排?”是辦公室打來的。
“遲些再說,我在等一個重要電話。”沈弘毅按了下插簧。
緊接著電話又響了,這回是劉漢東打來的,沈弘毅問清楚潘老太太所在位置,立刻親自前往黃花小區。
接下來的事情就很順利了,沈弘毅見到了潘老太太,確定無誤后立刻打電話向宋劍鋒報告,宋劍鋒辦事很穩健,在dna對比檢測報告出來之前是不會宣揚潘老去世的消息的,果然如他所料,車禍死者并不是潘老,真的潘老在近江。
“小沈啊,今天時間太晚了,就不要打擾老人家休息了,明天你親自把潘老護送來北京,就這樣,對了,我代表鄭主任一家感謝你。”
放下電話,宋劍鋒立刻通知鄭夫人,電話背景音是歡快的鋼琴曲,一點沒有悲傷的味道,鄭夫人也很冷靜,再三確定之后淡淡笑道:“呵呵,原來是個烏龍啊,治喪委員會趕緊停掉吧,不要讓人家看鄭家的笑話。”
“嫂子,通知鄭主任吧。”宋劍鋒道。
“現在哥本哈根時間是下午三點,老鄭應該在開會,待會兒你通知他吧,我就不打電話了。”鄭夫人說完掛了電話,沒問婆婆的健康情況,也沒問什么時候回京。
宋劍鋒心里不是滋味,人情冷暖,世態炎涼,不僅在市井百姓家上演啊。
估摸著宋主任的會議進行的差不多了,宋劍鋒開始撥打電話,鄭杰夫在國外開會,公務聯絡都是通過使館的保密電臺,私人事務才用手機,打過去是關機狀態,再打隨行代表團其他人員的電話,得知鄭主任已經乘坐土耳其航空班機提前返國,連報告都是讓人代替發的。
人在飛機上,手機關閉,宋劍鋒再大的本事也聯系不到鄭杰夫,正好等他回來再說。
……
次日一早,沈弘毅安排的豐田考斯特高級旅行車就來到了黃花小區,局辦公室主任徐功鐵隨行,接了潘老太太下樓上車,王玉蘭馬凌劉漢東等人提著大包袱小行李跟在后面,應老太太強烈要求,百歲老人劉驍勇也舍命陪君子,跟著一起前往北京。
沈弘毅已經安排了航班,以他的地位還達不到“要客”級別,不過托人買幾張公務艙座位不是難事,潘老太太沒有身份證,但她的戶籍還在近江市,公安局連夜給制作了臨時身份證用于乘機,走的是貴賓通道,免安檢,不用排隊直接登機。
今天清朗,也沒有空域管制,兩小時后順利抵達首都國際機場,宋劍鋒帶車親自來接,不過鄭家的人一個都沒出現。
鄭杰夫和隨行工作人員乘坐的是土耳其航空tk1784航班,從哥本哈根起飛后三個多小時抵達伊斯坦布爾中轉,但他無法容忍多等近九個小時,要求工作人員購買最近的機票,可是兩個鐘頭后起飛的韓亞班機要途經首爾中轉,耽誤時間更多,只好作罷。
在伊斯坦布爾等待轉機的這段時間里,鄭杰夫哪里也沒去,一直坐在賓館房間里回憶往事,他少年喪父,是母親一手將他養育長大,擔任領導崗位以來,疏于關心母親,一年難得回去兩次,就算是中秋節、春節也不容易團聚,仔細回想上一次陪母親說話已經是一年前的事情了。
母親是個堅強的人,自己住在老房子里,那宿舍還是鄭杰夫在國務院工作的時候分的房子,蘇聯圖紙,七十年代建造,早已年久失修,小區里盡是離退休的干部,毫無生機可,人家老太太還養狗養貓,種花喂魚,母親卻沒有這些嗜好,她患上了老年癡呆癥,不記得回家的路,妻子找了兩個保姆伺候婆婆,自己卻不愿意照料,孫子孫女都在國外留學工作,老人家孤獨終老,橫死郊外,她臨走的時候一定是帶著深深的遺憾吧。
不知不覺,鄭杰夫落淚了。
午夜時分,鄭杰夫再度乘機,經過九個小時飛行抵達北京首都機場,恰逢流量管控,飛機遲遲不能降落,隨行工作人員將空乘喚來,低語幾句,經過地空協調,載有要客的航班優先降落了。
機場有專車等候,鄭杰夫將隨行工作人員遣散,只帶司機前往市區,來到熟悉的西城區家屬大院,他讓司機在大門口停車,自己下來步行,院子里的梧桐樹郁郁蔥蔥,紅磚樓房刻畫著多少滄桑歷史。
鄭杰夫走到樓下,摘掉眼鏡擦了擦眼角的淚痕,慢慢上樓,母親活著的時候沒能陪她多說說話,今天要補上。
終于來到母親家門前,鄭杰夫拿出鑰匙,恍惚間聽到了母親的聲音,還有好多人的歡聲笑語,他知道自己幻聽了,因為過度的思念而出現了錯覺。_a