來人約莫四十余歲,身材中等,面容剛毅,但一道猙獰的刀疤自左臉頰斜劈而下,將上下嘴唇齊齊切開。盡管傷口早已愈合,但那凸起扭曲的暗紅色疤痕,依舊觸目驚心。
這一行人表現(xiàn)得比先前更加謙卑惶恐,幾乎將身子躬成了直角,頭顱深深埋下。
然而,凌川眼中沒有絲毫波動,他心知肚明,因為,他心里很清楚,這些人不是知道錯了,而是心里怕了。
他們此刻有多么卑躬屈膝,當(dāng)初將屠刀揮向大周沿海村鎮(zhèn)、劫掠商船、殘殺邊民時,便有多么兇殘暴戾。
更何況,作為高麗兵馬最高統(tǒng)帥,近年來所有針對大周的軍事行動,背后豈能少了他金淙的謀劃與首肯?
“閣下貴為一國兵馬統(tǒng)帥,竟對我這區(qū)區(qū)將軍行此大禮,實(shí)在令人惶恐不安啊!”凌川語氣平淡,卻透著刺骨的寒意。
金淙身軀微不可察地一抖,聲音竭力保持平穩(wěn),卻仍泄出一絲顫抖:“將軍重了!高麗不過彈丸邊鄙小邦,豈敢與煌煌大周天朝相提并論?往日種種,皆是被奸人蒙蔽,罪臣……罪將等實(shí)是追悔莫及!”
“是嗎?”凌川不置可否,目光如刀,在他身上刮過,忽然道:“金元帥,上前說話!”
此一出,金淙整個人如遭雷擊,猛地一顫!
半炷香之前,他就站在城樓之上,眼睜睜看著宰相李資謙被凌川以同樣的話語喚至跟前,然后……一刀梟首!
此刻,這句話如同閻羅的催命符,讓他渾身的血液幾乎瞬間凝固。
“凌,凌將軍……”金淙的聲音抖得幾乎不成調(diào)子,雙膝一軟,重重跪倒在地,額頭深埋塵土,“高麗上下……實(shí)是誠心乞和,還望將軍……大人大量,不計前嫌……”
他狠狠吞咽了一口唾沫,強(qiáng)撐著繼續(xù)道:“陛下命罪臣轉(zhuǎn)告將軍,只要將軍肯罷兵止戈,我高麗愿永世臣服大周,歲歲朝貢,絕無二心!”
凌川聞,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刺骨的弧度:“永世修好?若我沒猜錯,你們那位國王陛下,當(dāng)初對大和……也是這般承諾的吧?”
話音未落,他已緩緩拔出腰間戰(zhàn)刀,邁步向金淙走去,刀刃映著晨光,流淌著森寒的殺意。
金淙拼命抬起沉重的眼皮,望著那雙逐漸逼近的軍靴,心臟狂跳欲裂。
“這些年,高麗水軍襲我海疆,劫我商旅,屠戮邊民,血債累累。”凌川的聲音不高,卻字字如冰錐,“如今,你輕飄飄一句不計前嫌,就想將這一切抹去?天底下,哪有這般便宜的事!”
“將軍!我……”金淙還想做最后的掙扎。
“嗤!!”
刀光如電,一閃即逝。
金淙的話語戛然而止,他瞪圓的雙眼中,最后的影像是一具無頭的軀體緩緩?fù)岬梗i腔熱血噴濺如泉。
凌川手腕輕振,甩落刀鋒上的血珠,還刀入鞘,轉(zhuǎn)身走回。
整個過程行云流水,干脆利落,仿佛只是隨手拂去了一片塵埃。
遠(yuǎn)處韓城城頭之上,高麗國王王運(yùn)承與一眾文武重臣,將大元帥金淙被當(dāng)場梟首的一幕盡收眼底,剎那間,一片倒抽冷氣之聲響起,所有人的臉色都變得慘白如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