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以瑤帶著點心快步穿過抄手游廊。
廊下花開得正盛,垂落的花穗掃過肩頭,帶著清甜的香氣,壓不住她心頭的忐忑。
陸老太太的榮安院向來規矩森嚴,便是她這個孫女,去了也得打起十二分精神,稍有不慎便要受幾句敲打。
剛到院門口,守著的婆子便迎了上來,臉上堆著笑。
“二小姐可算來了,老太太在屋里等您好一會兒了。”
陸以瑤點點頭,跟著婆子掀簾而入。
屋內燃著淡淡的檀香,煙氣裊裊纏繞著梁上懸著的紫檀木燈。
陸老太太斜倚在鋪著軟墊的羅漢床上,手里捏著一串紫檀佛珠,指尖慢悠悠地摩挲著,眼皮都沒抬一下。
旁邊站著幾位旁支的姨娘和表姐妹,見陸以瑤進來,都紛紛側目。
“祖母。”陸以瑤屈膝行了一禮,將點心盒子放在旁邊的八仙桌上,“孫女兒給您請安。”
陸老太太這才抬眼,目光落在她身上,帶著幾分審視,語氣平淡。
“免了,坐吧。剛在屋里練字?”語氣聽不出喜怒,卻總讓人覺得渾身不自在。
“回祖母,是在臨摹字帖。”
陸以瑤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,雙手放在膝上,姿態規矩。
“練字是好事,”陸老太太慢悠悠地開口,話鋒卻陡然一轉,“只是女孩子家,終究還是要以婚嫁為重。字寫得再好,不如嫁個好人家,既能為自己謀個前程,也能為家族添光。”
這話陸以瑤早已聽得耳朵起繭,只能低頭應著。
“祖母教誨,孫女兒記下了。”
旁邊三姨娘立刻附和:“老太太說得是呢。二小姐如今也十八了,正是談婚論嫁的年紀,可得好好挑一挑。前幾日我聽人說,禮部侍郎家的庶公子不錯,年紀相當,相貌也周正,家世更是沒得說。”
另一位表姐妹也跟著搭話:“何止禮部侍郎家,還有鎮國公府的二公子,雖說性子暴躁了些,但家世顯赫,若是姐姐能嫁過去,那可是享不盡的榮華富貴。”
陸以瑤心里暗自撇嘴,這些人嘴里的“好人家”,無非是看對方的家世背景能否給陸家帶來好處。
她們哪里真的關心她過得好不好,不過是把她當成拉攏勢力的棋子罷了。
陸老太太微微頷首,似乎對這些提議頗為滿意,目光不經意間掃過桌上的食盒,語氣帶著幾分漫不經心。
“你這食盒里裝的是什么?看著倒是精致。”
來了。
陸以瑤早有準備,故作自然地笑道:“是方才有人送來的點心,孫女兒想著祖母或許愛吃,便帶來給您嘗嘗。”
“哦?誰送來的點心,竟讓你這般上心?”陸老太太的捏著佛珠的手頓了頓。
陸以瑤故意放慢語速,輕聲道:“是江州來的沈大人派人送來的。”
“沈大人?”陸老太太猛地坐直了身子,臉上的平淡瞬間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幾分急切,“哪個沈大人?可是那位在江州任職的沈大人?”
“正是他。”
陸以瑤點頭,觀察著陸老太太的神色。
其實她也不知道有幾個沈大人。
不管哪個沈大人都和她沒關系,她一個不喜歡,現在只想回江州。
可算明白靜嫻被家里催著定親是什么感受了。
真憋屈。
屋內安靜了幾分。
姨娘和表姐妹們臉上都露出驚訝的神色,相互交換著眼神。
“祖母,這位沈大人是何人啊?”
“是啊是啊,給姐姐送點心,想來關系匪淺呢。”
“那姐姐豈不是好事將近?”
“提前祝賀姐姐了……”
……
陸以瑤:“……”
都什么什么啊。
怎么就好事將近了?
陸老太太語氣熱絡起來,臉上堆起笑容,看向陸以瑤的目光也添了幾分慈愛。
“瑤啊,你和沈大人是怎么認識的?他怎么-->>會特意給你送點心來?”
“祖母說笑了,”陸以瑤故作懵懂地搖搖頭,“我和沈大人只是一面之緣,我也不知道他為何給我送點心。”
她刻意隱瞞了江茉的事情,免得老太太又生出更多事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