謝危挑了挑眉,屈指撓了撓額角,“看不出來啊,原來你對我有這么多怨啊!”
“不過,”他走到劉誠身前,他比劉誠要高半個頭,居高臨下時,壓迫感十足。
他垂眼打量憤懣的劉誠片刻后,驀地笑了。
他抬手按住劉誠的肩膀,俯身湊到他耳邊,輕輕道,“好可惜呢!我就是會投胎!”
“下輩子,你擦亮眼,投個好胎,我等你哦!”
“好了,今天剩下的差事交給你們了!”
說完,他直起身,嘴角的笑容刺眼至極,抬手沖著另外那位侍衛爽朗地打了聲招呼,“辛苦了,下回我請你們吃飯!”
然后,他扭頭朝著趙宛舒道,“你還傻站著干嘛?還不快回去!”
他雙手背在身后,悠悠閑閑地往外走。
趙宛舒應了聲,好奇地看了眼頭頂都快氣冒煙的陸誠,緊隨其后。
等到看不到人后,她才低聲道:“……你嘴真毒!我第一次見到一個人能氣得頭發都豎起來了!”
謝危斜睨她:“那是他心眼太小,跟我可沒什么關系。”
劉誠看著離去的兩個人,眼睛瞪得極大,咬牙切齒,低聲道“早晚有一天······”
同伴沒聽清楚他說什么,隨口問了一句,“什么?”
劉誠恨恨道:“沒什么!”接著甩開同伴快步走進了偏殿。
在趙宛舒即將進入大殿時,謝危喊住她,“趙姑娘。”
趙宛舒轉身,疑惑地看向他。
謝危摸出藥瓶,微微一挑眉,嘴角勾起,把藥瓶拋給她。
“拿著。”
趙宛舒伸手接住,掂了掂手里的藥瓶,眼睛彎得好似彎彎的月亮,“那就多謝了!”
謝危抱著手臂,看著趙宛舒的身影漸漸消失,這才轉身回到值守的位置。
許是等待的時間太漫長,殘留的血腥味太濃郁,偏殿內雖沒什么聲音,焦躁不安的氣氛卻一直蔓延著。
趙宛舒的離去、回來沒有引起他人的注意,只有初云略有察覺。
回到原處,初云眉頭微蹙,看向趙宛舒,“那些人可有為難你。”
趙宛舒摸摸袖子,垂著眼眸道,“初云姑娘放心,我沒什么大事。”
這位冷清的大夫略作打量,見趙宛舒確實無礙,微微頷首,不再多。
金碧輝煌的大殿內,惶恐不安的大夫們,靜靜等待著這些大臣的宣判,輕微的啜泣聲連綿不絕。
趙宛舒看到江峰和幾個大臣走進皇帝的寢宮,又一同離去,走進偏廳內,不知在暗中謀劃些什么。
趙宛舒很想跟過去,聽聽他們在講些什么,但看著重重包圍的侍衛,尖銳的刀鋒,到底是沒有過去。
偏廳內,江峰等人的神色凝重。
“圣上這次只怕是兇多吉少啊!”下值后,謝危換了身常服,也沒先急著回家,而是悠悠閑閑地溜達去了市集。
在街上閑逛了一會兒,謝危才大搖大擺地去了相熟的酒樓吃飯。
謝危大馬金刀地坐下,高聲喊道:“小二。”
“誒,來了。”
“原來是謝爺,今兒個您要上什么菜?”伙計摸摸肩膀上的布巾,笑容滿面。
謝危敲敲杯子,“先來一壺酒,老樣子。”
“誒,好嘞,謝爺。一壺醉流霞,一份荷葉粉蒸肉、一份黃山燉雞、一份夫妻肺片、一份三和菜。”伙計一甩肩膀上的布巾,高聲喊起了菜名。
等菜一送到,伙計立刻低頭,笑著退下,“爺您慢用。”
謝危一邊細細品嘗著休閑的美味,一邊透過窗戶看著對面的驛站。
街上人來人往,驛站倒是冷冷清清,不見什么人出來。
謝危思量片刻,吃完結賬出來。
他下樓,買了包酥糖,悠然地走到一個玩耍的小孩面前。
謝危掂了掂手上的這包酥糖,笑瞇瞇地對一個小孩說:“小孩,幫哥哥傳個話,這包酥糖就給你。”
說完,謝危拆開酥糖包,取出一顆糖,在小孩眼前搖了搖。
正在自娛自樂的小孩,看著謝危手上香噴噴的酥糖,眼睛閃亮亮,口水都要流出來了,把這顆酥糖塞進嘴里,連連點頭,然后迫不及待地跑到謝危說的驛站。
剛到驛站,就被幾個驛卒攔住了。
一個驛卒不耐煩地抬手揮趕,“去去去,去別處玩去。”
小孩抬頭看向高大一臉兇狠的驛卒,有些畏懼,但想起酥糖的味道,又忍不住鼓起了勇氣,說:“叔叔,我是要來找人的。”
“滾滾滾,這里沒有你能找的人。”
驛卒煩躁地隨手一推,瘦弱的小孩踉蹌兩步,瞬間倒在地上翻滾了一圈。
看著小孩臟兮兮的滑稽樣子,驛站忍不住哈哈大笑。
蕭承煜從驛站走出,聞聲望去。
就看見地上縮成一團像泥猴一樣的小孩子,對方看著年紀跟蕭韶光差不多,一身破破爛爛打滿補丁的衣裳,光著腳丫,滿臉臟污,狼狽不堪。
“你們在干什么?”
驛卒被突然冒出來的聲音嚇了一跳,回頭望去,看見一身勁裝、氣度不凡的蕭承煜,連忙陪笑道:“爺,這個小孩不懂事,想要闖進驛站,小的怕他冒犯貴人,正要趕他走呢!”
蕭承煜眉頭微皺,“驅逐即可,不必欺凌。”
驛卒點頭哈腰道:“是是是,小的下次一定注意。”
蕭承煜上前扶起小孩,溫聲安慰。
“可有受傷?”
小孩抬起手,露出了血肉模糊的掌心。他嘶了一聲,抬起手隨意地在衣服上擦了擦,這種小傷對他們而已經是司空見慣的了,咧嘴笑了笑,“沒事。”
蕭承煜蹲下,抓住小孩的手說,“傷口不要隨意碰觸臟污,容易感染。”
看著小孩迷茫的眼神,蕭承煜嘆了口氣,在身上摸了摸,拿出一瓶上好的傷藥,抓住他的小手,手掌冰涼又臟污。
蕭承煜臉上毫無異色,將藥粉小心地倒在他的傷口上,又取出一塊干凈的手帕,輕輕地包扎好。
然后,他抬起眼眸,對上小孩微紅的眼眶。
小孩有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,里面盛滿了屬于孩童的茫然純真。
這是一個跟自家弟弟一般年歲的孩子,蕭承煜心里浮起了憐憫。
他溫柔地摸了摸小孩的腦袋,掏出一塊碎銀子,塞到小孩的手里,“拿著,去買些吃食,換身厚衣裳。”
小孩捏著銀子,怔怔然地望著他。
蕭承煜站起身準備離開,衣角驀地被抓住。
他微訝,回頭,“怎么了?”
“我還有事。”他輕輕地又揉了揉小孩的頭。“下次有事,可以來這里找我。”
小孩垂著頭,看不清表情,半晌,甕聲甕氣地道:“有人要找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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