晏鳳樓點到即止,笑容淺淺,舉杯道:“黎兄之,振聾發聵,令人敬佩。來,干了這杯。”
孫念聰也端起茶水,學著他們的樣子,一飲而盡。
酒過三巡,菜過五味,氛圍漸漸輕松起來。
晏鳳樓突然問道:“黎兄可否善射?”
黎昭群一愣,撓了撓頭,答道:“略通一二,不足掛齒。”
晏鳳樓眼中閃過一絲興味:“山莊乏味,明日我打算帶些親信去后山進行秋狩,不知黎兄可有興趣同行?”
黎昭群心中一緊,剛想拒絕,但很快轉念一想,這或許是個探查更多信息的機會。
他猶豫片刻,還未答復,孫念聰卻已興奮地跳起來:“我要去!我要去!我從沒打過獵呢!”
晏鳳樓微笑著看向黎昭群:“孫公子興致很高啊。”
黎昭群見狀,知道難以推脫,只得點頭應允:“既然孫公子如此期待,那就叨擾嚴兄了。只是我射技不精,恐怕會貽笑大方。”
“無妨,”晏鳳樓單手靠著桌面,姿態隨意而慵懶,擺了擺手,“我們又非是比賽,只當是秋日郊游賞景。”
“明日卯時在山莊正門集合,我會命人備好馬匹和獵裝,黎兄不必多慮。”
黎昭群見孫念聰興致勃勃,只能頷首道:“好,明日我等定當準時赴約。”
晏鳳樓滿意地笑了笑,又轉向孫念聰,親切地詢問他在山莊的住宿和飲食情況。
少年天真爛漫,被晏鳳樓的熱情所感染,很快與他聊得熱絡起來,無所顧忌地談起了自己在蔚縣的生活和此行的見聞。
黎昭群暗自擔憂,卻又不好打斷,只能時不時插話,將話題引向無關緊要的方向。
晏鳳樓似乎看出了他的意圖,眼中閃過一絲捉弄的神色,但也沒有繼續試探孫念聰,轉而又與黎昭群談起了名山大川和風月詩詞。
黎昭群不曾出過安京,這還是頭回,故而對名山大川不懂,但他擅風月詩詞,兩人倒是也聊得興致盎然。
一頓飯吃完,日已西斜。
晏鳳樓送兩人出門時,又特意叮囑明日狩獵之事。
回到住處,黎昭群立刻將孫念聰叫到一旁,嚴肅地告誡道:“明日狩獵,你千萬不可遠離我身側,更不要亂說話,明白嗎?”
孫念聰本來很是興奮,見黎昭群表情嚴肅,不由得緊張起來:“黎大哥,怎么了?有什么不對嗎?”
黎昭群嘆了口氣,不想嚇到少年,只是輕聲道:“無妨,只是山林之中,危險重重,我擔心你安危罷了。”
孫念聰似懂非懂地點點頭,眼中依然閃爍著對明日狩獵的期待。
黎昭群與晏鳳樓分別后,天色已晚,院中燈火初上,山莊各處漸漸歸于平靜。
阿魚叔在自己的小屋內來回小踱步,眉頭緊鎖。
他的傷勢雖然好了不少,但心中的憂慮卻是不增反減的。
林十端著熱水進來,看到阿魚叔神色凝重,小聲問道:“阿魚叔,您在想什么?”
今天他們兩個在山莊里到處走了走,但是并沒有什么發現。
“山莊后面的山林,你可曾去過?”阿魚叔停下腳步,突然問道。
林十搖搖頭:“未曾。那里樹木茂密,肯定有野獸出沒,前頭不才死了只大蟲嗎?我不敢貿然前往。”
阿魚叔沉吟片刻,做了個決定:“今晚跟我去后山看看。”
林十大吃一驚:“阿魚叔,您傷勢未愈,怎能冒險?況且夜深人靜,若被人發現,恐怕不妥。”
“正因為夜深人靜,才是探查的好時機。”阿魚叔眼中閃爍著光芒,“我總覺得那后山有古怪。你沒發現那些侍衛在吃飯時,常送了飯食往那邊去么?而且戒備很是森嚴,事出古怪,定有蹊蹺。”
林十雖有顧慮,但見阿魚叔心意已決,也只能點頭應允:“那我陪您去,但須小心行事。”
兩人等到更深人靜時分,才悄悄從窗戶爬出,避開巡夜的侍衛,沿著山莊邊緣的小路,向后山摸去。
月光如水,但被厚厚的云層遮擋,只透出一點微光,勉強照亮前路。
地面濕滑,樹影婆娑,偶有夜鳥驚飛,發出凄厲的叫聲,令人毛骨悚然。
“阿魚叔,我怎么感覺有人跟著我們?”林十緊張地低聲道,不斷回頭張望。
“別自己嚇唬自己。”阿魚叔按住他的肩膀,示意他冷靜,提醒道:“小心腳下,別弄出聲響。”
兩人繼續前行,穿過一片茂密的灌木叢,來到一處高地。
從這里俯瞰,能隱約看到后山的輪廓。
“奇怪,那邊怎么有光?”林十指著不遠處一閃一閃的微弱光點。
阿魚叔瞇起眼睛,仔細辨認,低聲道:“像是火把的光。這深更半夜的,看著還不少人……走,過去看看。”
他們順著山坡緩緩下行,隨著距離拉近,光點越來越清晰,隱約還能聽到人聲和金屬碰撞的聲音。
兩人愈發小心,躲在樹后,一步步靠近。
突然,阿魚叔一把拉住林十,藏在一叢灌木后,示意他噤聲,透過縫隙望去。
前方數步遠,兩名手持火把的侍衛正在巡邏,腰間佩劍在火光下閃爍著森冷的寒芒。
兩人屏住呼吸,藏在一棵粗壯的古樹后。
侍衛從他們身旁走過,說話的聲音清晰可聞。
——“大公子這幾日心情不錯啊,前頭賞了咱們虎肉,今兒個又送了酒來。”
——“是啊,聽說明兒個還要帶那姓黎的和孫家少爺去秋狩,難道咱們不入京了么?”
——“噓,主子的事少議論,咱們奉命行事就是了。也許再過幾日咱們就要起程入京,到時候有的忙呢,命能不能保住都是問題呢!”
侍衛們的身影漸漸遠去,阿魚叔和林十對視一眼,心中都是一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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