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必了。”王捕頭直接拒絕,“公務在身,不便飲酒。在下還要繼續巡查,就不打擾嚴老板休息了。”
“那在下就不強留了。王捕頭慢走。”
腳步聲漸漸遠去,伴著門軸轉動的輕響,那隊官兵已經離開了客棧。
黎昭群與孫念聰緊張地等了半晌,等外面徹底安靜下來,才敢壓低聲音說話。
“他們走了嗎?”孫念聰的聲音仍在發顫。
“應該是走了。”黎昭群眉頭緊鎖,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窗欞,“但那個王捕頭顯然起了疑心,只是苦于沒有證據,才沒敢輕舉妄動。”
“那我們是不是有救了?”孫念聰眼中閃過一絲希望。
黎昭群緩緩搖頭:“恐怕沒那么簡單。晏鳳樓這種人,豈會輕易叫人抓住把柄?”
話音剛落,樓上便傳來晏鳳樓的聲音:“趙叔,派人跟上那隊官兵,看他們動向。”
“是,大公子。”趙管事應聲。
接著又聽晏鳳樓說道:“既然朝廷已經有所察覺,咱們就得更小心些。明日一早便出發,爭取在他們反應過來之前抵達安京。”
“大公子,萬一他們派兵攔截怎么辦?”
晏鳳樓的聲音冷冽,布滿殺意:“那就讓他們好好見識見識,咱們軍隊的厲害。”
稍頓,他語氣又轉緩了些,“不過,能不交手就盡量別節外生枝。我們的目標是安京,不是在這里跟朝廷的爪牙浪費功夫。”
黎昭群的心猛地一沉。
看來,接下來一路不會太平。
而他們也無法寄希望于這些捕快了!
天色漸亮,客棧里已響起窸窸窣窣的動靜。
晏鳳樓的人馬早早起身收拾行裝,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倉促的氣息。
黎昭群也起身洗漱,孫念聰則匆匆趕往姐姐的房間。
孫秋菊的房內,春桃正小心翼翼地服侍她用早膳。
盡管按時服用了晏鳳樓給的藥物,她的臉色依舊蒼白如紙,眉宇間是揮之不去的虛軟。
“姐姐,感覺怎么樣?”孫念聰坐到床邊,輕輕握住她的手,掌心的微涼讓他心頭一緊。
“好多了。”孫秋菊勉強牽起嘴角,露出一抹淺淡的笑,“就是還有些頭暈,耳朵里的嗡鳴聲也沒完全消下去。”
她細細打量著弟弟的臉,那雙清澈的眸子里藏著掩不住的恐懼與憂慮,顯然是有事瞞著自己。
“阿聰,是不是出什么事了?”她放輕聲音問道,“你的臉色很難看。”
孫念聰本想搖頭否認,但在姐姐關切的目光下,積壓的恐懼再也繃不住了。
“姐姐,我們……我們可能遇上大麻煩了。”他壓低聲音,將這幾日的遭遇簡略說了一遍。
那些偽裝的護衛、刻意安排的“山賊”、黎昭群的暗示,還有晏鳳樓那不露聲色的威脅。
孫秋菊聽著,臉色愈發蒼白,握著錦被的手指微微收緊。
她雖身體孱弱,腦子卻還是清醒的,瞬間便明白了他們此刻的險境。
“所以,那個嚴公子其實是……”
“嗯。”孫念聰點頭,“黎大哥說,讓我們千萬別輕舉妄動,乖乖配合他們,或許還有活命的機會。”
孫秋菊沉默了片刻,指尖輕輕撫過弟弟的手背,咬牙道:“阿聰,你要記住,無論發生什么,都要先保住自己。姐姐現在這個樣子,已經是你的累贅了,別為了我做傻事。”
“姐姐!”孫念聰急得眼眶發紅,“你別這么說!我們一定要一起平安回家的!”
“好,好。”孫秋菊拍了拍他的手,順著他的話應道,眼底卻掠過一絲難以喻的悲涼。
就在這時,門外傳來輕叩聲,伴隨著晏鳳樓溫和的嗓音:“孫小姐,在下嚴鳳樓,特來探望。”
孫念聰臉色驟變,連忙起身開門。
晏鳳樓身著一襲紫錦長袍,墨發以玉冠束起,容貌俊美得晃眼,唇邊噙著恰到好處的笑意,活脫脫一位風度翩翩的世家公子。
若不是知曉他的底細,任誰都會被這副皮囊迷惑。
“孫小姐,今日感覺如何?”他走到床邊,語氣溫柔。
“多謝嚴公子關心,小女子好多了。”孫秋菊勉強撐著坐起身,盡管心頭發緊,面上仍維持著基本的禮貌。
“那就好。”晏鳳樓滿意地點頭,話鋒輕輕一轉,“昨夜有些小小的波折,驚擾了小姐休息,還請見諒。”
他顯然指的是昨晚巡檢司的人到訪一事。
“無妨。”孫秋菊垂下眼睫,輕聲應道。
“今日我們就要啟程了,路途恐怕有些顛簸。小姐身子弱,若是有任何不適,還請及時告知。”
“是,多謝嚴公子費心。”
晏鳳樓又寒暄了幾句,無非是些無關痛癢的客套話,隨后便告辭離開。
待房門關上,孫秋菊才長長地松了口氣,后背已沁出一層薄汗。
“真是個可怕的人。”她喃喃自語,指尖微微發顫,“明明在笑,卻讓人覺得毛骨悚然。”
沒過多久,隊伍便重新上路。
今日的行程明顯比昨日緊張,晏鳳樓頻頻催促加快速度,顯然是想盡早抵達安京,以免夜長夢多。
路上,黎昭群始終心事重重。
朝廷似乎已經察覺到了燕王的異動,可轉念一想,他又忍不住擔憂。
若是那王捕頭真的發現了晏鳳樓的身份,真的起了沖突,他們這些人質的下場恐怕會最先變得難看。
正思忖間,前方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。
一隊官兵從山道拐角疾馳而來,為首的正是昨晚那個王捕頭。
“嚴老板,請留步!”王捕頭勒住馬韁,高聲喊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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